最近因为PhD Quit的事情，心神不宁，偶尔间想起Three Idiots这部电影，希望能从这部熟悉的老电影里，找找安全感，就好比我这半年多的时间，都是在B站上看红警2的游戏视频，那是我小学时候的游戏了。这次看电影的时候，印象最深的，是电影里那句台词“你的心很脆弱，所以你要经常哄哄它，骗骗它，all is well”。All is well是电影里男主自己安慰自己的话，他很明确的说了，是在欺骗自己的心灵，但我们真的需要这样的欺骗。

有时候人的心灵会脆弱到旁人无法理解的程度。好比我最喜欢的网球教练，在Youtube上录了这样的一个视频: Why I Quit Tennis After Losing the Most Important Match of my Life。视频讲的是他大学最后一场比赛的最后两球，他输掉了，不过那场团体比赛其它人已经得够积分了，他们依然拿了冠军。只是，因为这两分，一场并不能算失败的失败，之后两年他都没有再打网球，也放弃了那段时间职业比赛的收入。在旁人看来，比赛，永远是有输有赢，那场比赛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，而且他已经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，成为学校运动员名人堂的成员，名字是要被永远挂在学校墙上的那种。他后来分析说，自己在意的是那个团体，那是自己college tennis的最后一场，可惜的是，没有人可以永远打college tennis，但网球的魅力在于，你永远没有最后一场比赛，想打，随时都可以打的。这位教练最后总结的这么几点：

• 不要让你的情绪太high或者太low，费德勒或者德约之类的网球选手，赢得大满贯当场可能会哭会躺下，但是片刻之后又会摆上game face，好比李娜当时赢了法网，后来作为冠军发言的时候也是挺冷静的。

• 安排自己进行下一步。这位教练当时是取消了之后暑假的赛事安排，但其实他应该去进行训练和比赛，有事情做的话，就不会一直沉浸在情绪里了。

我非常喜欢这位教练，我学网球最开始就是看他的视频学的。他录的初学者的视频，是真的找没学过网球的同学录的，不像央视的那个教程，都找的已经学了六七年网球的学生，然后去国家队教练底下集训的时候录，央视对初学者的理解有问题。这位教练找的初学者是个学过舞蹈的俄罗斯妹子，就，非常的让人赏心悦目，能让人感受到网球的美好。而且呢，我最近的情况，也和他的情况有类似之处。当时决定从微软离职，放弃可能五年一百万刀的工资收入，也是因为这边的项目非常的特殊，老师非常的厉害，是少有的学术界和业界都能领军的人物，甚至我在知乎上都有看到相关的帖子（非常好玩的一点是，帖子里Daniel老师在我这届收的学生，是我在KAUST的时候隔壁的室友，四川人做菜辣到我去他家吃饭回来经常肠胃不适）。我是抱着对项目极大的热情，才一个人背着行李，远渡重洋，重新过起了清贫的靠奖学金生活的日子。而且呢，PhD的生活永远是辛苦忙碌，我日常会找很多很多的理由哄自己，好比说我虽然没有大房子，但我窗外有两棵松树，偶尔会看到小松鼠跳来跳去，有时候在桌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，那是小松鼠在树上啃松果呢。只可惜这些哄自己的理由，都成为了自己离开时候的阻碍。就，阴阳反转，盛极而衰，只是一瞬间啊。

人生啊，想得却不可得，你奈人生何。暑假这两个月有太多的眼泪，挣扎，委屈，逼着自己在死路上努力前进，并且安慰自己，一切的痛苦都是因为我在前进。放弃，也是很难很难的事情啊。我问了很多很多人，刚开始大部分人是劝退的，小部分人说可惜，再坚持一下，后来一个月之后，和老师开完会又要了一次反馈，这下所有人都在劝退了。这么多朋友同学的意见总结下来就是两条，一条是，我和现在的导师合不来，另一条是，我的二导不可能为了一个学生，和一导起争执，就，早点quit找份硅谷的工作，挺好的。我一开始也估计是这么个结局，只是我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，才接受了这一点。前两天晚上开车回来的时候，就突然想到，如果我quit的话，就再也不用争取老师的认可了，我刷的题目，每一道，都会有自己的价值，不像现在的项目，再怎么挣扎，老师都会否定，而且PhD的学位，本来就是老师一句话的事情。我甚至已经有些在刻意讨好老师了，而且最可悲的是，这样的讨好并没有任何意义。也会有同组的师兄说，也许还有机会，但对我来说，红灯已经亮起来了，也许他们闯过去，安然无事，但对我来说，闯红灯是极其不明智的，而且我相信我的这盏灯，比他们的灯要亮很多，我的情况是更加危险的。

因为quit的事情，和爸爸打了很久的电话。爸爸说，不可能一切的事情都顺利，就好像买股票，我们买是因为我们期待它以后会涨，它后来没有涨，这也不能否定我们当时对它的看好。爸爸说，奶奶最后走的时候，他在床边。老人家在床上放了很多的宝贝，就算是子女去碰，都会被嚷。奶奶床上是有一小半的空间放着各样的东西，我对那些宝贝的印象就是，逢年过节，奶奶会从床上摸一两百块钱，塞到我手里，有时候也会塞些糖果给我吃。我是最小的孙子，也是会经常被嘀咕提起的孙子。可能床上那些东西，就是奶奶最珍重的东西吧。奶奶年龄大了，那些宝贝就是她自己的归属感吧。只是后来，人走的那一瞬间，这些最放不下的东西，也就都没什么意义了。就，真的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。很久以前，奶奶会提起当年日本人打过来时候的苦，又会说，爷爷当年当木匠，做一天工才挣几分钱，现在一切就都很好。裹着小脚的奶奶，活了九十多岁，都没怎么离开过那个小小的县城。能在加州明媚的阳光下，纠结PhD quit不quit的我，也已经足够的幸运了。虽然我内心依然是倔强的，但PhD这件事情上真的由不得我了，我直到现在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老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，明明我走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的。但不管是不是personal或者emotional的针对我，又或者是有什么利益瓜葛，这些都不重要，重要的是，我要quit了。

我也算是上了大半辈子学了，甚至说，本科时候的科研经历非常愉快，让我工作几年之后依然想着回到高校读博士来获得更快的成长速度。只是呢，没想到读书读到最后一步的时候，出现了最严重的问题，甚至说情绪差到，学位本身我们都需要先放下，再次回顾初心( 我在豆瓣上开的帖子 )，为什么要读，其次的问题才是，学位本身有什么作用。从这个角度上来讲，暑假这一个多月的自己独立科研的过程本身也挺有趣，从一个非常naive的idea出发，找到2018年的同样idea的文章，然后这篇文章是基于不同平台的，拿到一个新的平台上真不见得能用，但我觉得有很大希望能用，如果能用的话，也许会解决一个非常实际非常重要的问题。这种探索的过程，心情起起伏伏，但是总之是在探索新东西，带来新发现，就好像KAUST的广场的名字一样，Discovery Square，又好比KAUST的那句口号"from curiosity to innovation"。只是呢，不管我如何努力和如何沟通，外界给我的评价总是，你没有天赋，你不适合科研，找个厂子早点打工吧。之前和我讲的是我没有critical thinking，现在又说我这样不行，这不行，那不行。有些事情是可以谈的，但是这种环境下，我真不觉得再值得我去投入两三年的时间了。这段时间的经历，我开了另一个关于quit的帖子，当时每当我情绪崩到要溢出的时候，我就去帖子底下写一写自己的心情，两个月的时间，我自己留了可能几十条回复。真不容易啊。

另外，另一部我突然想起来的电影是，千钧一发。记得很久以前，可能是七年之前了吧，看到这部电影，那种情绪上的激动，和信念上的激励，就久久的不能平息。这部关于基因筛选的电影，也挺适合最近一直被说没有天赋的我。剧里的女主超极漂亮，我本来以为是发现了一个新人女星，后来发现，人家之前就是《低俗小说》的女主，后来又成为了《杀死比尔》的女主，嗯，但我觉得还是这部电影里的造型最好看。

又回到了刚入学时候的那句玩笑话，PhD毕业是个很好的故事，PhD Quit也是一个很好的故事。不管怎么样，生活都要继续呀。